Vapour

浦登玄儿此时正在百目木岭那逶迤蜿蜒的崎岖山道上开车。上大学以来他不常回家，今日却突然有兴致想要回去看看那本旧了的中原中也的诗集。

为了这么点小事有必要特意回馆么？浦登玄儿发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他试图在自己脑海中像现在笼罩在这山道间的浓雾一样的一团浆糊里去寻求——他也不大清楚的什么东西。

浦登玄儿深觉自己今日不同寻常。

他的意识也不怎么清醒。

浦登玄儿漫不经心地开着车。

 

说起来今日的雾未免太浓重了些，可见度很低。世界仿佛陷在这一片雾里，悄无声息。

或许不熟悉这里的人会迷失于其中，但浦登玄儿毫无担忧。

他对这里太熟了。

夸张一点说，闭着眼睛也不会出事。

况且这么浓重的雾，谁又会想下山呢。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车前窗的左侧带着鸟类特有的振翅声冲出，正好撞在了车窗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浦登玄儿下意识地踩下刹车，下车查看。

 

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头鹰背面朝上趴在车前盖上，只有它的头顶是一片向后的黑翎。

玄儿小心地将它翻过来。双眼紧闭，肉眼看来没有撞破的痕迹——但仔细一看，猫头鹰的左翅膀奇怪地翻转着。

无法放着它不管，玄儿从兜里掏出手帕，小心地垫在猫头鹰的下面，又将它放在颠簸较轻的车前座。

玄儿没空去思考别的了，尽量平稳又快速地开车回到了暗黑馆。

 

 

 

“野口医生，看看这只猫头鹰。”玄儿一回到馆里，首先联系了野口医生，后者带着一身的酒气不知从哪赶来了玄儿的起居室一边嘟囔道我又不是兽医一边被催促着看看。

没过多久同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双胞胎姐妹加入了围观野口医生瞎折腾的行列中。

 

“是猫头鹰啊。”美鸟感叹。

“是猫头鹰耶。”美鱼附和。

“美鸟（美鱼）最喜欢猫头鹰！玄儿哥哥你要养它吗？”双胞胎齐声问道。

“等它伤痊愈就会飞走吧？它有翅膀啊。”玄儿想了想回答道。他也有点想要养它，但是它怎么会留在黑暗的这里？虽然猫头鹰似乎是挺喜欢黑暗的。

“玄儿哥哥是鼯鼠，你可以飞过去追它！”双胞胎吃吃地笑，似乎觉得乐不可支的样子。

玄儿稍微有点无奈，他分别伸出两手摸了摸少女们的头，美鸟美鱼安静下来，一起注视着被野口医生小心翼翼摆弄的躺在桌上垫着手帕的猫头鹰。

 

在少女们的注视下，猫头鹰似乎从眩晕中清醒了，睁开了琥珀色的漂亮的眼睛，和正在看着它的玄儿对上了视线。美鸟美鱼不敢打扰正在检查的野口医生，只是小声惊呼着好漂亮之类的，非常兴奋。

雪白的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想要扑棱翅膀，立即吃痛，不敢再动了。

它疑惑地歪了下头，发出“ou-ou---”的鸣叫，很快又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玄儿，透明的眼睛无法倒映出他的身影。玄儿错觉地想，它看起来好认真。

恍惚地与它对视良久。

久到双胞胎在旁边窃窃私语着它好乖啊。

 

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又从对门回来带着绷带支架之类的野口医生又坐回到沙发上，仔细地给只有轻微挣扎的猫头鹰骨折了的右翼抹药缠绷带绑支架。

“这样就差不多了，大概一两个星期就能好吧。玄儿你来养它怎么样？”野口医生一幅失去干劲的样子懒洋洋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站立在桌面上的猫头鹰对于绑缚着自己翅膀的支架不太满意，又叫了几声，试探性地在桌子上走了几步，微微抬头跟玄儿对视，又不动了。

玄儿发觉它看起来有点萎靡的样子，猜测它是不是饿了。

 

野口医生又默默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袋新鲜的小鱼递给玄儿。

面对三道疑惑的目光，他淡定地干咳了一下表示这东西其实做下酒料还可以，顿时众人都摆出了一幅头痛的表情。

虽然野口医生爱喝酒这毛病是没治了，但好歹猫头鹰的食物来源暂时也不用担忧了。

 

玄儿一边拿着小鱼喂着饥饿的猫头鹰，一边思考着给它取什么名字。

他默默地看着雪白的猫头鹰漆黑的头顶。

“就叫你中也君吧。”

ps：

大概是有点长的短篇。